頭家風雲

6/4: 總算把長達四冊的平家物語看完了, 越看到後面, 越不想看不下去.  因為知道平家在源平戰爭中最終是落敗的, 覺得很不舒服.




宮尾美登子以不同的觀點來詮釋平家物語, 和之前看的漫畫俠義少年王不一樣, 平清盛在她的筆下, 是厚道講理, 有情有義的.  反倒源賴朝是個好色, 懼內, 又心胸狹隘的人, 連被日本人稱為戰神的義經也被描述成在壇浦之戰中不敢和平家大將決鬥, 從主將船逃跑的懦夫.  作者到底偷了多少歷史的縫隙, 不得而知, 但書中多多少少有為平家叫屈的味道.

在平家之前, 武人和衣冠華麗, 自認為溫文儒雅的殿上人是完全沾不上邊的.  清盛以一個武士的身分, 帶領平家成為當時全日本最具影響力的家族, 連攝關家都要低頭.  他自己也成為日本歷史中第一個位居太政大臣的武士, 權傾一時.  平家一門個個名列公卿, 擔任要職.  不僅如此, 平家還一掃武人只會舞刀弄槍的形象, 成員中不乏許多風雅之士, 笛子, 古箏, 今樣, 平家都有佼佼者.  一位平家子弟的和歌, 還被編纂於冊, 和名家並列.  維盛的"青海波"樂舞, 更曾讓後白河法皇流淚.  當時的日本, 還以不同的花來代表每一個平家的成員, 足見平家的影響力不僅及於政治, 更引領京都的時尚.  但當興盛到了一個極至, 平家越見驕傲, 旁人的不滿出現, 實施院政的法皇, 自然也感受到威脅了吧!

除了清盛之外, 書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 首推時子.  時子是清盛的第二任妻子, 她在背後打理平家女眷的一切事宜, 為了協助丈夫昌盛平家, 煞費苦心地計較每一個女兒的婚事, 更將其中之一的德子嫁給高倉天皇, 並成為中宮, 後生下安德天皇, 讓平家成為天皇家的外戚.  在源平決戰之前, 召集女房, 表達若是戰敗, 不可受辱, 唯有自盡的決心!  最後果然於船頭跳海, 選擇了她自認為身為武門女性該選擇的路.  時子經歷了平家榮極而衰, 樓起樓塌, 內心一定唏噓不已吧!

後白河帝是書中另一個重要的人物, 他歷經保元之亂, 平治之亂.  而清盛在此兩場戰役中, 都支持他所在的陣營, 這也是讓他們關係深厚, 清盛能平步青雲的原因之一吧!  清盛在犯條蟲病, 奄奄一息時, 當時在熊野參拜的後白河上皇還趕回親自探視.  除了表達君臣之情外, 後白河帝應該也瞭解到必須要拉攏這一個軍事力量才足以自保吧.  作者在書中並沒有提到清盛對後白河帝有什麼不忠不義的舉動, 反而是後白河帝參與了意欲推翻平家勢力的鹿谷密議, 這個事件讓兩人的矛盾浮上檯面.
保元之亂時, 後白河帝靠著平清盛和源義朝鏟除了弟弟崇德上皇.  平治之亂時, 又靠清盛打敗了軟禁他的源義朝.  當平家的勢力如日中天時, 暗中支持鹿谷密議, 以仁王和源賴朝等反平的勢力.  後又周旋在賴朝, 義仲和義經之間.  表面上, 後白河帝坎坷地夾在各個強權間, 但從另一方面看, 他也是不斷地利用武士之間的矛盾來達到鞏固自己權力的目的.

宮尾的女性身分, 讓她在寫這部小說時, 加入了許多以女人和小孩為中心的情節.  在敘述戰事時, 宮尾更是將女性在後方的惶恐不安描繪地淋漓盡致, 並藉此來反應局勢的緊張和對勝敗的不確定感.
知盛在出戰前對明子的真情流露, 義仲子義高要去充當人質時乳母的哭訴, 都間接反應了戰爭的殘酷, 較之驚心動魄的殺伐場面, 這樣的橋段反而更令人感到不忍.  尤其是時子和守貞親王於壇浦戰敗後投水的那一段!  宮尾之前的鋪陳, 讓讀者對守貞親王有好感, 在頂替安德天皇投水前, 年幼的守貞親王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卻還是被抱著跳入海中, 看完之後覺得有點心酸.

看這種日本古時的戰爭故事有時令人很不舒服.  日本是一個封建國家, 領主一族對領地的影響力很深, 當戰爭結束後, 勝利的一方為了避免輸家東山再起, 往往趕盡殺絕, 年幼者亦不放過.  平治之亂後, 清盛就是因為一念之仁, 放過源賴朝.  日後源賴朝果然以源家嫡傳的身分號招東國武士起兵反平.
源平兩家對天皇還是尊崇的, 但他們似乎更想利用這個"名器"來鞏固名份和強化自己所作所為的正當性, 此後的武士一直到戰國時代的大名, 似乎都保持這樣的態度.

本書很貼心的附了一些人物關係圖和家譜, 要不然日本女人全叫什麼子的.  平家的男人, 幾乎都是什麼盛的.  有頭有臉的人不是姓源就是姓藤原.  若沒有這些附錄, 看著看著, 誰是誰都搞不清楚了!  這是為了瞭解日本歷史所看的第三部書, 接下來應該是要找有關鐮倉幕府時代的了!